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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AI Wai-leung / 無中生有 沒有故事的故事 相原信洋的世界 The world of Nobuhiro Aihara: whence comes the story

LAI Wai-leung / 無中生有 沒有故事的故事 相原信洋的世界 The world of Nobuhiro Aihara: whence comes the story

LAI Wai-leung 黎偉亮

LAI Wai-leung 黎偉亮

發表於: 05 Nov 2019

九月在藝術中心看了相原信洋(Nobuhiro Aihara) 的放映會,銀幕播放的是出乎想像的畫面。

實驗動畫和電影常給人欠缺故事性的印象,從來衹是小眾的喜好,相原信洋的作品也無例外,它們沒有完整的劇本,總是欠缺對白或旁白,然而在暗黑的放映室中,隨著光影舞動,故事和作者的訊息卻無間地出現在腦海,這無疑就是影像透過感官激活思維的效果,隨著想像力和不同的個人生活體驗,每個觀眾就像看著不同的故事,或悸動,或迷惘,或被啟發……不論技法,單是這種獨有的可塑性,已足令實驗動畫/電影彰顯其藝術價值。九部作品創作時間橫跨三十個年頭,卻始終貫徹他的風格:簡單的線條、東方色彩的畫風、流離的影像、現實與抽象交錯的表達手法、別出心裁的配樂,在在表達他獨有的手法及對世界的個人領悟,這是縱觀他一系列作品後的整體感受。

Rhabdophis Tigrinus 是相原信洋1972年的作品,講述一個女孩子的遭遇,事件發生的地點時間角色不詳,全片以極簡線條大量留白描繪,而故事的情節就透過觀眾的疑惑自行建構:小女孩偷窺暗室中的男女之歡,那男主角是誰?是小女孩的爸爸?他為何露出曖昧的笑容?那開門迎賓的女人是誰?是爸爸的情婦?是賣笑為生的人?又或許她才是小女孩的媽媽?相原信洋以簡約的筆觸,描畫小女孩那輕微顫抖的背影,卻準確地表現童年的她內心的躁動和惶惑,盡顯他對動畫特性的掌握。生於二戰末期的相原,成長於百癈待興充滿挫折感的環境,這個角色又是否他童年生活的寫照?一切一切,就只能依靠觀眾自行想像了。

1975年的 Stone是他早期創作的實驗電影,藍天白雲荒原亂石,寧靜的樹林,矮屋小徑,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簡樸生活,想是相原心目中的理想世界。那磚牆上的塗鴉和巨石上無以名狀的染墨圖案,是否象徵一扇窗口….一扇他藏於內心深處急於窺探外在世界的窗口?年輕的他透過影像展示了自己對世界的觀感與期盼。

在我眼中 Karma (1977) 是他確立自我風格的起點,水珠在銀幕上游動、分離、凝聚、變幻,每點水珠彷彿就是一個世界。Omagatoki (1985) 和 Zap Cat (2008) ,手繪線條混合色彩構成變化無方的畫面,既似顯微鏡下的生物世界,亦像童話故事中的魔幻仙境,訴說著世間的表裡不一,平靜和規律下隱藏著紛亂,是他微觀世界的感悟。’Image_Shadow’(1987) 展現了作為藝術家的他對光與影黑與白之間的特殊觸覺,前半部的實像拍攝與後半部的動畫畫面形成強烈反差,實驗性意味濃厚。

觀看相原的不同作品就像參與了他的人生旅程,也像閱讀著他的故事,曾在 Stone 一片中出現,不斷幻化的淡墨㾗跡又見諸 The Third Eye (1999),這次配以炫目的背景閃光和配樂,產生宇宙依始渾沌一片的視覺效果,這是否和 Memory of Red (2004) 的紅色蜻蜓一樣,是對自然界和生命的反思又或祇是作者的單純回憶。至於以主觀鏡頭拍攝一鏡到底的 ‘Kick the World’ 無疑就是相原對世界感知的總結,作品帶出濃濃的訊息,是對集體主義和不同文化種族互相傾軋的蔑視,看來相原真的投入了完全自由自我的境地。

日本這國家橫亙在四大地殼板塊觸踫點上,天災頻仍,島民危難意識深重,他們敬畏神明和大自然,重視紀律,規行步矩,然而早離我們而去的相原信洋,還是以嶄新的思維和獨特的角度,突破了傳統的桎梏,創出了屬於自己的動畫世界。不需文字,毋庸言語,無論將來前景如何,相原已切切實實地在實驗性動畫的歷史上蘸上了亮麗的一筆。

<完>

(Still: NOBUHIRO Aihara. Rhabdophis Tigrinus (1972). Courtesy of NOBUHIRO Aihara.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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